直到那日,我在窗根下不小心听见——
“报恩的法子多的是,凭什么非得让我娶个傻子!……她整日里缠着我,我早就觉得烦了。”
“现在这样多好,我替大哥照顾***,你帮着照看那个傻子,两全其美。”
我才知道,原来他早就回来了。
若真是厌烦了,直说便是,何必要装死骗人呢?
第二日,爹爹又来问我要不要改嫁。
我轻轻点点头,把戴了一年的白绒花扯下来,丢进了灶膛。
我在溪边洗着刚摘的野果子,红艳艳的果实在竹篮里滚来滚去。
“傻小棠,你夫君过世都一年多了,怎么还戴着白花?”
张婶子停下手里的棒槌,斜眼瞥我。
“她哪记得清日子?脑子烧坏了的。”
李婆婆挎着菜篮子路过,嗤笑道:“克夫的傻子……”
说着,两个人笑作一团。
我气鼓鼓地抓起一颗野果朝她扔去:“我知道日子的!”
程毅离开后,我每日都去后山坟前坐一会儿。
每次去,都会插上一根狗尾巴草。
我当然知道日子!
竹篮突然一歪,野果“咕噜噜”全都滚进溪水里。
我慌忙去捞,袖口全浸湿了,冻得我打了个哆嗦。
她们的笑声更响了。
“给。”卖豆腐的阿香姐蹲下身,帮我把漂走的野果子一个个捞回来,“别理她们。”
她的眼睛红红的,不是刚才哭过,就是又要哭了。
好像自从她夫君走后,她的眼睛总是这样红。
我冲阿香姐笑,她叹了一口气:
“傻丫头,你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,怎么还笑得出来?”
我歪着头想了想。
寡妇?
好像程毅下葬那天,也听别人说起过。
他们说我和阿香姐一样,成了寡妇,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夫君了。
我为此难过了很久。
可是后来我发现,我每天都能去后山找程毅聊会儿天,把村里发生的趣事一件件说给他听。
以前他在的时候,总嫌我话多,现在倒能安安静静听我说完所有话了。
这样也挺好的。
“小棠回来啦?”我回到家,婆母在院里晒被褥,见我进门便笑着招手,“你大哥从县里带了蜜枣,给你留了半包呢。”
我眼睛一亮,蜜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