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不是杜家,你又怎么可能被小颜总看中呢?”
杜溪溪妒忌她跟颜秋白的婚约,总抓住一切机会讽刺她。
孟若朝不信她的这些话。
因为太过漏洞百出了。
先不说她会不会为了出国委身已婚老男人,毕竟想出国念书,杜丰难道没钱吗?
就说她都已经“攀上”颜秋白了,还需要威胁老男人给自己开公司吗?
虽说她现在对颜秋白无感。
但平心而论,上流圈子位高者不少,可颜秋白属于绝对的佼佼者。
财富、样貌、家世,都万中无一。
要不然,也不会让杜溪溪这般妒忌。
所以,半年前那场车祸的原因到底是什么?
不仅是包养和车祸这两件事,关于自己的过去,她还有很多疑点。
当时,她跟杜丰是在医院外面遇到的。
杜丰一见到她,就扑过来抱住她,哭着喊,“我的宝贝女儿,受苦了。”
要真像杜溪溪说的那样,杜丰会一见面就说她受苦了吗?
甚至,在她当时问杜丰是谁时,杜丰还从包里掏出了两人的亲子鉴定,告诉她,自己是爸爸。
有人会无缘无故跟女儿做亲子鉴定还随身携带吗?
......
谜团太多,找回自己的过去,就是她留在杜家的原因。
吃过早饭,杜丰亲自吩咐了司机,将她送去郊外高明寺。
这是他的妥协,作为交换,她下午也必须去打高尔夫。
车停在山下,她踩着高跟鞋,慢慢拾级而上。
雨后的青石台阶上,水迹未干,看着就滑。
原本她是要穿运动装的,然而杜丰让她穿旗袍,化全妆。
从高明庙出去后,就立马滚去找他。
所以现在,她一身墨绿色香云纱旗袍,细眉红唇。
露出的皮肤,白得像是在发光。
小巧耳垂上戴了一副珍珠耳环,乌发用一根发簪挽在脑后。
像是从画里走出来,又纯又妖。
她走得极为小心,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滚落台阶。
那明天新闻头条,就是“女子作秀,穿旗袍高跟鞋爬雨后台阶,作茧自缚,摔死当场”。
也不知道她的店,能不能因此火一把。
她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,脚下却更谨慎。
寺庙不高,不过二三百台阶。
然而六月海城的天气已经有些热。
她迈进大门时,白瓷般的后背沁出一层薄汗。
眼尾的绯红眼影晕染得更深了,像揉了半夜的残妆,睫毛却愈发黑得惊心。
今天是工作日,殿中并没有什么人。
她并不知道怎么拜,便老老实实地一个菩萨一个菩萨地磕头。
最后,捐了香火钱,取了三炷香,凑近烛火点着。
就在她点香的时候,身边多了一个人。
她一开始没察觉,只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,专注地点着自己的香。
直到转身走出两步,在满室的檀香中,闻到抹淡淡的松木香。
她心一颤,又想起了昨夜的梦来,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。
是个男人。
身姿挺拔,穿一身素色新中式国风套装,衣料上绣着简洁的莲花图案,清雅而不失矜贵。
光一个后背,都透出一股不染尘埃的脱俗之气。
高明寺香火很盛,也会定期为普通人提供静修活动,参加的人不少。
这大概也是来修行一段时间的人。
孟若朝收回目光,举着香最后拜了拜,***了香炉。
她也没有急着下山,在庙里逛了逛。
请了几个平安符,正想去找人开光时,她又撞见刚才的那个男人。
他跪在一个蒲团上,后脊好似绷着青竹破雪的劲,在念《金刚经》。
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身上,光影轻轻摇晃,倒比殿中摇曳的佛前灯更摄人心魄。
她听不懂,坐在外面听了片刻,越来越心惊肉跳。
明明是让人宁静的画面,她却又无端想起昨夜的梦来。
悠扬梵音,也变成了低沉呢喃的一声声“朝朝”。
甚至这男人的背影都跟梦中的身影重叠起来。
“小姐,没事吧?”
一道清朗的声音唤醒了她。
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靠在柱子上眯着了。
男人已经诵完了经,许是发觉她不对劲,来看看情况。
她有些诧异自己这样也能睡着,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,连连摆手,“没事,没......”
看清面前男人的长相后,她一下子噤了声。
男人面容清癯,五官精致得如同雕琢而成。
眉宇间自带七分淡然,剩下三分却不是慈悲,而是妖冶。
只因为他睫毛投下的影子里藏了枚泣血似的泪痣。
他掀起睫羽的刹那,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。
就在她对着他卓绝的容貌震惊时,他突然伸手。
“沾了叶子呢。”
他轻轻从她发顶取下一片枯叶,摊放在她眼前。
动作明明克制又绅士,孟若朝却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,品出了几分隐忍。
好似他不是想帮她取下枯叶,而是想将她拥进怀中,揉入骨血。
或许是见她迟迟不说话,男人低低道歉。
“抱歉,是我失礼了。”
阳光斜切过眉骨时,男人眼尾那粒红痣突然活了,衬得垂眸的静谧像冰面下涌动的暗流。
像是要将她裹进这暗流中吞噬。
孟若朝终于回过神来,一边暗道自己疯了,一边深深看他。
半晌之后,还是忍不住问,“我们,认识吗?”
这问题一出,她自己也觉得可笑。
不会被当作搭讪的借口吧。
毕竟真要认识,谁会忘记这么姿色卓绝的人呢?
不等男人回答,她便赶紧解释,“抱歉,因为我忘了很多事。”
男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,看她白净的脸上飞起红霞。
“不认识。”
良久之后,他才喉结滚动,轻轻开口。
意料之中的答案。
孟若朝轻轻吐出一口气。
说不出这种既希望认识,又不希望认识的矛盾来自哪里。
“好的,那不打扰了。”
她双手合十,对男人行了一礼,打算下山。
转身的时候,她似乎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松木香。
她强忍着莫名的心悸,走到拐角处,才飞快回头看了一眼。
男人还站在原来的地方,见她回头,朝她微微一笑。
那笑里藏着隐秘盛大的情绪,好似想将她吞噬占有,不允许任何人染指。